三伏天的菜市场像个大蒸笼，老张提着菜篮子刚转半圈，汗珠子就顺着脖子往下淌。他蹲在西瓜摊前犯嘀咕，那切开的红瓤瓜在烈日下泛着水光，菜贩子老李叼着烟直吆喝："包甜！不甜不要钱！"隔壁摊的王婶一把拽住他胳膊："可别贪这便宜，昨儿东头老刘家孙子吃这隔夜瓜，连夜送医院吊水！"
冷鲜柜里摞着的冻虾结着厚霜，塑料膜上凝着水珠。水产摊主麻利地扯开袋子："这虾多实惠，买二斤送一斤！"老张刚要掏钱，市场管理处的老马踱过来，指甲在虾壳上一掐就是个坑："老哥，这虾化冻又冻上少说三回了，回家煮完怕是要唱'菊花台'。"这话把周围买菜的大妈们都逗乐了，有个穿花裙子的阿姨直拍大腿："上礼拜俺家那口子贪便宜买这虾，好家伙，厕所跑得比广场舞还勤快！"
豆芽摊的水龙头哗哗冲着，嫩白的茎秆支棱在塑料袋里。卖菜的小伙儿嘴皮子利索："大姐您瞧这水灵劲儿，回家拌凉菜绝了！"旁边戴老花镜的孙大夫慢悠悠插话："小伙子，这豆芽根都黏成团了，亚硝酸盐怕是要超标。"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，"成都那烧烤店中毒新闻看了没？就是这种泡发过度的豆芽惹的祸。"
蔬菜区绿油油的西兰花堆成小山，几个老太太正挑拣着。菜贩子扯着嗓子喊："大棚刚摘的！农药都没打！"退休的农科所技术员老周掂起一朵冷笑："这颜色绿得跟刷了漆似的，正常西兰花放三天就该发黄，您这怕是泡过焦亚硫酸钠吧？"说着从兜里掏出检测笔，往菜梗上一按，数值滴滴响着往上窜。
肉摊前的老主顾们都在摸温度，穿围裙的老板娘急得直跺脚："俺家肉都是凌晨现杀的！"刚买菜回来的刘老师拎着保温袋直摇头："您这肉摸着比我家冰箱还暖和，三伏天里细菌繁殖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。"她掏出裹着冰毛巾的排骨，"瞅见没，这才是正经买肉的法子。"
熟食区的玻璃柜前人影稀疏，卤味在高温里泛着油光。新来的打工妹正犹豫要不要买打折的酱鸭腿，保洁阿姨拖着水桶经过："闺女，这柜台早上停电两小时，老板娘自己都没敢尝。"话音未落，后厨传来"哗啦"一声，原来是老板正把发黏的猪头肉倒进垃圾桶。
水果摊的裂口番茄格外便宜，围着几个精打细算的顾客。卖水果的老汉蹲在阴凉处啃自家带的黄瓜："那些裂纹番茄是半夜打膨大剂撑破的，甜味都跟着裂缝流走了。"他扬了扬手里带刺的黄瓜，"俺这歪瓜裂枣虽然丑，胜在是土里自然长的。"
调味品区的生姜堆里混着几个长绿毛的，穿旗袍的老板娘正偷偷往外挑。买菜多年的赵奶奶眯起眼睛："烂姜里的黄樟素致癌知道不？切掉坏的部分就跟掩耳盗铃似的。"她弯腰从筐底掏出块沾着泥土的老姜，"吃进嘴的东西，还是得信这土腥味。"
日头爬过市场顶棚时，老张的菜篮子已经装得满满当当。他避开所有促销摊位，在几个老相识那里挑着带虫眼的青菜、沾着露水的玉米。收银台前排队的工夫，听见两个菜贩子躲在角落嘀咕："这批豆芽咱自己可别吃，等下午便宜处理给工地食堂。"老张把篮子往秤上一墩，塑料袋里刚买的豆芽"哗啦"全倒进了垃圾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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