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81年林彪四大金刚邱会作陷困境连药都买不起,昔日战友张震知道后出手相助,背后真相催人泪下
声明:本文根据大量史料文献及亲历者回忆整理而成,在保证重大历史事件准确性的前提下,对某些细节做了文学性表达。
1981年3月,北京的春寒料峭。
药店门口,邱会作攥着那张被退回的医疗证明,纸张在掌心里渐渐被汗水浸湿。柜台后的工作人员重复着同样的话:"您爱人的医疗关系不在我们系统……"
他想起昨夜妻子压抑的咳嗽声,想起那瓶急需的降压药。老革命工作了四十三年,如今连给妻子买药都成了难题。
去找老战友张震吗?那个在战壕里一起爬出来的兄弟?
不,太丢人了。可是,胡敏的身体等不起……
路口,自行车停了下来。往左是军委大院,往右是回家的路。邱会作站在那里,很久很久。
01
1981年3月的北京,还带着冬天的尾巴。
邱会作站在药店门口,手里攥着那张被退回来的医疗证明。纸张在掌心里渐渐变得潮湿,他甚至能感觉到墨迹在手心印出的痕迹。
"同志,真的不行。"药店工作人员隔着柜台重复了一遍,"您爱人的医疗关系不在我们这个系统,我们这里没法给她开药。"
邱会作想说什么,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。他看着货架上那瓶降压药,想起医生说胡敏必须按时服药,否则血压一旦升高会很危险。
"那...那我自费买可以吗?"
"自费也得有处方。您去挂号看医生,让医生开处方。"
挂号、排队、看病、开药。这一套流程下来,至少要大半天。胡敏身体吃不消这样折腾,何况药费也不是小数目。
邱会作走出药店,街上的风吹得他眼睛发酸。
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拒了。上个月好不容易托人在另一家卫生所开到药,这个月人家说不能再开了,让他们去把关系转过来。可关系转移的手续卡在半道上,各个部门互相推诿,谁也不肯给个准话。
他推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往家走。车把上绑着的菜篮子里,放着今天早市买的两根萝卜和一把青菜。胡敏最近胃口不好,只能喝点粥,吃点清淡的菜。
小院的门虚掩着。邱会作停好车,听见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。
"回来了?"胡敏从里屋出来,脸色苍白,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,"药...开到了吗?"
邱会作把菜篮子放在桌上,避开妻子的目光。
胡敏看着他的背影,什么都明白了。她在椅子上坐下,沉默了一会儿,声音很轻:"没关系的,我这两天感觉好多了。"
"你少骗我。"邱会作转过身,"昨晚我听见你起来好几次,是不是又头晕了?"
"就是起夜..."
"胡敏!"邱会作很少对妻子发这么大的火,"你当我是傻子?咱们一起生活四十年了,你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?"
胡敏低下头,手指抓着衣角。过了一会儿,她才小声说:"家里的药还能撑几天。你别着急,慢慢来。"
邱会作在她对面坐下。桌上有半碗早上没喝完的粥,已经凉透了。他伸手摸了摸碗,冰凉的。
"我去把粥热热,你先喝点。"
"不饿。"
"喝一点。"
胡敏看着丈夫端着碗走向厨房的背影,那个背影比几年前佝偻了许多。她突然想起1947年,邱会作在前线负责后勤工作,她在后方医疗队。有一次他突然出现在医疗队驻地,风尘仆仆地带来一小袋红糖,说是专门给她补身体的。
那时候他们年轻,什么苦都不算苦。
可现在,连买几盒药都成了难题。
锅里的粥热气腾腾地冒着,邱会作盯着那些气泡翻滚,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。
必须想办法。不能再拖了。
他想起抽屉里那沓跑了半个月的材料,每一页上都盖着各种章,但就是办不下来。有一次他问工作人员还需要什么手续,对方说:"您这情况...比较特殊,得上级批准。"
特殊。这两个字像钉子一样扎在心上。
端着粥碗回到堂屋,胡敏已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。听到脚步声,她睁开眼睛,接过碗,慢慢喝了几口。
"老邱,"胡敏放下碗,"要不...你去找找老张?"
邱会作的手停在半空。
"别瞎说。"他把碗接过来,"人家现在是参谋长,日理万机的,哪有时间管咱们这点小事。"
"可是..."
"没什么可是的。"邱会作打断她,"组织上已经对我很宽容了,我不能再给人添麻烦。"
胡敏不说话了。她太了解丈夫的脾气,这些年,他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。
晚饭时,胡敏只喝了小半碗粥就推开了碗。邱会作夹了根萝卜条放进她碗里:"多少吃点。"
"真吃不下。"胡敏摆摆手,"你吃,别管我。"
邱会作放下筷子,突然没了胃口。他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,想起当年在延安,再苦再难,大家也总是乐呵呵的。那时候有信念,有盼头,再大的困难都觉得能熬过去。
可现在呢?
他站起身,走到院子里。夜幕降临了,枣树在昏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。他点了根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烟雾在夜色中慢慢散开。
屋里传来胡敏收拾碗筷的声音,那些声响比平时慢了许多。邱会作知道,她又在硬撑。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硬撑,在战争年代抢救伤员,在困难时期养育孩子,到现在还不肯让他担心。
可他怎么能不担心?
烟抽到一半,邱会作突然想起一件事。去年夏天,张震专门来看过他们。那天很热,张震脱了外套挽起袖子,在院子里帮着修水龙头。临走时握着他的手说:"老邱,有事随时找我。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,别见外。"
当时他只是笑着点头,觉得不会有什么事需要麻烦人家。
没想到这么快就...
邱会作掐灭烟头,在院子里站了很久。头顶的星星一颗一颗地亮起来,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,他的手脚都冻得发麻。
回到屋里,胡敏已经躺下了。邱会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,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她紧闭双眼,眉头却皱着。
她没睡着。
邱会作在桌前坐下,从抽屉里翻出那个牛皮纸袋。里面装着胡敏的所有材料:参加革命的证明、历年的工作记录、组织关系转移的申请...每一张纸他都看过无数遍,上面的每一行字他都能背下来。
1938年参加革命,整整43年了。
他合上材料袋,突然做了个决定。
第二天一早,邱会作起得很早。他烧了水,给胡敏煮了一锅软烂的小米粥,还煮了两个鸡蛋。
"今天怎么这么丰盛?"胡敏有些意外。
"家里不是还有几个鸡蛋吗?放着也会坏。"邱会作把鸡蛋剥好放在她碗里,"多吃点,你最近瘦太多了。"
胡敏看着丈夫忙碌的背影,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她拿起筷子,慢慢吃了大半个鸡蛋。
吃完饭,邱会作换上了那套藏青色的中山装。这套衣服平时他很少穿,只有去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。
"你要出门?"胡敏问。
"去趟军委,找老张谈点事。"邱会作对着镜子整理衣领,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随意,"你在家好好休息,中午我回来做饭。"
胡敏想说什么,最后只是点点头:"路上小心。"
邱会作推着自行车出了门。阳光洒在小巷里,比昨天暖和了些。他骑得很慢,心里却像装了一团乱麻。
去还是不去?
这个问题从昨晚折磨他到现在。去吧,觉得丢人,像是仗着老关系走后门;不去吧,胡敏的身体等不起。
自行车在路口停了下来。往左是去军委的方向,往右是回家的路。
邱会作在路口站了很久。
一个骑车的年轻人从他身边经过,回头喊了句:"大爷,您挡道了!"
邱会作回过神,看着车流在眼前穿梭。他深吸一口气,用力蹬了下脚踏板。
车子往左拐去。
02
军委大院的门口,两个年轻的哨兵笔直地站着。
邱会作在门外停下车,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发旧的证件。手指有些抖,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。
"同志,我找张震参谋长。"他把证件递过去。
哨兵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,然后走进岗亭打电话。邱会作站在外面,感觉每一秒都特别漫长。
"首长让您到接待室等一下,他正在开会。"哨兵出来了,态度很客气,"请跟我来。"
接待室不大,摆着几张沙发和茶几。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,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。邱会作在沙发边缘坐下,腰板挺得笔直,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。
这个姿势让他想起新兵时期。那时候见首长,都是这样坐着,生怕哪里做得不对。
他看了看手表,九点二十。
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接待室很安静,只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。邱会作盯着茶几上的一本杂志,封面上印着坦克的照片,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他想起昨晚躺在床上,听着胡敏压抑的呼吸声。她以为他睡着了,一个人偷偷坐起来,在黑暗中按着太阳穴。他想开灯,想扶她躺下,但又怕她更不好意思,只能装睡,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熬到天亮。
"为了胡敏。"邱会作在心里对自己说,"就这一次。"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九点半,十点,十点十五...
邱会作站起来在接待室里走了两圈,又坐下。他摸出烟盒,看了看墙上的"请勿吸烟"标识,又把烟塞了回去。
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抽根烟,门突然开了。
"老邱!"
张震的声音洪亮,比电话里听到的更有力量。他大步走进来,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。
邱会作连忙站起来,下意识地立正:"张参谋长..."
"嗐!"张震一把拉住他的手臂,"都多少年的交情了,还跟我来这套?叫老张!"
他上下打量着邱会作:"你倒是气色不错,就是瘦了。胡敏同志身体好吗?"
听到这个问题,邱会作刚刚酝酿好的开场白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"她...还好。"他勉强笑了笑。
张震敏锐地捕捉到他表情的变化:"出什么事了?"
"没...没什么大事。"邱会作低下头,"就是有点小麻烦,想...想请你帮个忙。"
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,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张震没有立即说话,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老战友。他太了解邱会作的性格了,能让他开口求人,一定不是小事。
"走,去我办公室说。"张震拍拍他的肩膀,"中午留下来吃饭,咱们好好聊聊。"
参谋长的办公室在三楼。爬楼梯时,邱会作发现自己有些气喘。才三层楼,以前根本不算什么,现在却觉得腿发软。
真的老了。
办公室很简朴,除了必要的办公桌椅,就是满墙的地图和书柜。张震关上门,亲自给邱会作倒了杯水。
"说吧,遇到什么难处了?"
邱会作接过水杯,捧在手里。杯子很烫,烫得手心发疼,但他没有放下。
"是这样的..."他斟酌着每一个字,"我和胡敏搬家后,她的医疗关系一直转不过来。去卫生所开药,人家说系统里查不到她的信息,不能按干部待遇开药。"
张震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"我去问过几次,都说要走程序,要审批。"邱会作的声音越来越小,"我知道不该为这种私事麻烦你,但胡敏身体不好,需要长期吃药。我实在...实在没办法了。"
说到最后,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。
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。
然后张震突然站起来,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度:"老邱!你这叫什么话!"
邱会作吓了一跳,水杯差点掉在地上。
"革命同志的基本待遇,是'私事'吗?"张震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,越说越生气,"胡敏同志什么时候参加革命的?1938年!整整43年了!这样的老同志连医疗保障都没有,这成什么话!"
邱会作呆住了。他原本以为张震最多帮忙打个电话,催一催进度,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。
"你等着。"张震走到办公桌前,拿起电话,"小刘,马上通知总后卫生部李部长,就说我有紧急情况要找他,让他立刻过来。"
放下电话,张震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,但语气依然严肃:"老邱,你和胡敏同志都是老革命了。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,你们没有退缩。现在遇到问题,找组织解决是应该的,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!"
邱会作喉咙发紧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"我知道你这些年...过得不容易。"张震在他对面坐下,声音放轻了,"但组织没有忘记你们的贡献。老同志的基本待遇,必须保障!"
邱会作点点头,眼眶有些发热。
不到二十分钟,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五十多岁的军人推门进来,额头上还有汗。
"参谋长,您找我?"
"李部长,坐。"张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"给你介绍一下,这位是邱会作同志,老革命了。"
李部长客气地和邱会作握了握手。
"是这么个情况。"张震简明扼要地说了胡敏医疗关系的问题,然后语气一沉,"李部长,我问你,这种情况按政策应该怎么办?"
李部长连忙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:"按照规定,1938年参加革命工作的同志,完全符合享受干部医疗待遇的标准。如果医疗关系转移遇到困难,可以由总后勤部出面协调..."
"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解决?"张震打断他。
"这个...我回去马上了解情况。"李部长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"不用回去了解。"张震站起来,"现在就办。邱会作同志的爱人胡敏同志,是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同志。她的医疗待遇问题,必须在三天内解决!"
"是!"李部长立刻站起来。
张震转向邱会作:"老邱,你明天带上胡敏同志的所有材料,直接去总后卫生部找李部长。"
"我保证三天内办好!"李部长郑重地说,"如果有任何问题,我直接向参谋长汇报。"
目送李部长离开,邱会作还有些恍惚。就这么...解决了?
他原本以为至少要费一番周折,没想到这么快。
"老邱,"张震重新坐下,给两人的杯子里续上热水,"你啊,就是太客气了。咱们是什么关系?1934年你刚入伍那会儿,还是个十几岁的娃娃,是我带的你。"
邱会作想起那些往事,嘴角露出笑容:"您当时是指导员,我是通讯员。"
"对啊!"张震也笑了,"那时候你个子小,背着电台跑,摔了好几跤。我还说你这小子不行,没想到后来成了后勤部的骨干。"
两人聊起了过去的事。长征路上的艰苦,抗日战场的危险,解放战争的激烈...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,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。
"还记得草地上那条牦牛腿吗?"张震问。
"怎么不记得!"邱会作来了精神,"全连一百多号人,就分到一条牛腿。您当时是指导员,坚持让伤员先吃,自己最后只喝了点汤。"
"那时候啊..."张震感慨,"真是苦。但大家心里亮堂,知道是为了什么。"
说着说着,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。
看了看表,已经十一点半。
"走,吃饭去。"张震站起来,"今天食堂有红烧肉,咱们好好喝两杯。"
"不了不了..."邱会作连忙摆手,"家里胡敏还等着我呢。"
"打个电话回去,就说在我这吃饭。"张震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,"难得见一面,必须好好聊聊。"
机关食堂里人不多。张震打了两份饭菜,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"你现在身体怎么样?"张震夹了块红烧肉放进邱会作碗里。
"还行,就是心脏有点问题。"邱会作吃了口肉,"胡敏更严重些,高血压,糖尿病,最近胃口也不好。"
张震放下筷子:"这样吧,我安排你们去301医院做个全面体检。老同志了,定期检查很重要。"
"不用不用!"邱会作赶紧拒绝,"在卫生所看看就行了,不用麻烦大医院。"
"这是命令!"张震板起脸,"当年在连队,你还得听我的!"
两人相视一笑。
吃完饭,张震坚持送邱会作到大门口。春天的阳光洒在院子里,温暖明亮。
"老邱,"张震握着他的手,"记住,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。咱们永远是战友,是同志!"
邱会作用力点头,喉咙哽得说不出话。
骑车回家的路上,他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。春风吹在脸上,泪水很快被吹干,但心里那股暖意却越来越浓。
回到家,胡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。
"怎么样?"她问。
邱会作停好车,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:"老张说了,三天内解决。"
胡敏的眼睛亮了:"真的?"
"真的。"邱会作笑了,"他还让咱们去301做体检。"
胡敏没说话,只是紧紧握着丈夫的手。阳光照在两个老人身上,院子里的枣树已经长出了新叶。
03
三天后的下午,邱会作从总后卫生部出来时,手里多了一个崭新的牛皮纸袋。
里面装着胡敏的医疗证、转诊单,还有301医院的体检预约单。所有手续都办好了,盖着鲜红的公章。
他站在门口,盯着那几张纸看了很久。阳光下,公章的红色特别刺眼,刺得他眼睛发酸。
"邱老,您慢走!"李部长追出来,"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,这是我的办公室号码。"
邱会作接过纸条,连声道谢。
骑车回家的路上,他特意绕到菜市场,买了半斤猪肉和一条鱼。这些天胡敏吃得太清淡了,该补补。
到家时,胡敏正在院子里给枣树浇水。听见开门声,她转过头,看见丈夫脸上的笑容,心里就明白了。
"办好了?"
"办好了。"邱会作举起手里的纸袋,"以后去卫生所直接拿这个就行,不用再折腾了。"
胡敏放下水瓢,接过纸袋仔细看。一页一页翻过去,手指微微发抖。
"老张还给咱们约了体检。"邱会作从菜篮子里拿出鱼,"下周三,301医院。"
"这...这太麻烦人家了。"
"人家是为咱们好。"邱会作挽起袖子,"今晚咱们改善改善伙食,我做红烧鱼。"
晚饭时,胡敏难得吃了一碗饭。她夹了块鱼肉,慢慢咀嚼,眼眶有些红。
"怎么了?"邱会作放下筷子。
"没什么。"胡敏摇摇头,"就是想起当年的事了。那时候咱们在延安,你从前线带回来一小袋红糖,说是专门给我的。其实我知道,那是你自己的配给,你一口没舍得吃。"
邱会作沉默了一会儿:"都是过去的事了。"
"可现在想想,"胡敏抬起头,眼里有泪光,"那时候咱们虽然苦,但心里踏实。总觉得只要努力,日子会越来越好。"
"现在也不差啊。"邱会作给她夹了块肉,"你看,问题不是解决了吗?组织没忘记咱们。"
胡敏点点头,把肉吃了下去。
下周三的体检很顺利。301医院专门安排了干部病房的医生接待,从抽血化验到拍片检查,一路绿灯。
检查结果出来后,医生仔细看了很久。
"胡大姐,您这血压控制得不太好。"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军医,态度很温和,"得按时吃药,不能断。还有血糖也偏高,饮食要注意。"
她开了一堆药,还写了详细的注意事项。
"邱老,您的心脏也得重视。"医生转向邱会作,"心肌供血不足,平时不能太劳累,情绪也要平稳。我给您开点药,记得按时吃。"
从医院出来,两人手里各拎着一袋药。
"这么多药..."胡敏有些不好意思,"都是公家报销,怪浪费的。"
"你这是什么话!"邱会作瞪了她一眼,"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该吃药就得吃。"
回到家,邱会作把药分门别类摆好,又找了个本子,详细记下每种药的服用时间和注意事项。
"以后我监督你吃药。"他认真地说,"一天都不能落下。"
胡敏看着丈夫认真的样子,心里暖暖的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有了医疗保障,胡敏的身体明显好转。血压稳定了,脸色也红润了些,胃口也慢慢恢复了。
邱会作每天最重要的工作,就是监督妻子按时吃药,按时测血压。他还专门去书店买了本《高血压防治手册》,照着书上的方法给胡敏调整饮食。
院子里的枣树越长越茂盛,枝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。
一个月后的上午,邱会作正在院子里修剪枣树的枝条,突然听见门外有汽车声。
他放下剪刀,走到门口,看见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外面。车门打开,下来一个年轻军官。
"邱老?"年轻军官敬了个礼,"我是张参谋长的秘书小刘。首长让我来接您,说有事商量。"
邱会作愣了一下:"现在?"
"是的。首长在办公室等您。"
"老邱,出什么事了?"胡敏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。
"不知道,老张找我。"邱会作转身换衣服,"你在家好好待着,我很快回来。"
坐在车里,邱会作心里有些忐忑。会是什么事呢?
车子驶进军委大院,停在办公楼门口。小刘带着他上楼,敲开了张震的办公室。
"老邱来了!"张震从办公桌后站起来,"快坐快坐。"
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三个人,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,穿着军装。
"来,我介绍一下。"张震指着其中一位,"这是总后勤部的王副部长,这两位是后勤学院的教授。"
几个人客气地握手。
邱会作更糊涂了,这是要干什么?
"老邱,今天找你来,是有个重要的事。"张震让大家都坐下,"总后勤部准备编写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工作发展史》,想请你担任顾问。"
邱会作一下子愣住了。
"你从红军时期就从事后勤工作,一直到建国后。"王副部长接话道,"这几十年的经验,是我军后勤建设的宝贵财富。现在搞现代化建设,更需要总结历史经验。"
"可是我..."邱会作想说什么,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"老邱,"张震的语气很诚恳,"组织上对你过去的错误是有处理的,但这不能抹杀你的历史贡献。你在后勤工作方面的经验和能力,是客观存在的。现在国家需要这些经验,你不能藏着掖着。"
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。
邱会作的喉结上下滚动,半天才说出话来:"我...我愿意。只要组织需要,我一定尽力。"
"好!"张震拍了拍桌子,"就是这个态度!"
王副部长也露出了笑容:"那就这么定了。下周一,请您到总后勤部来一趟,我们详细谈谈编写计划。"
会议结束后,张震单独留下了邱会作。
"老邱,"他走到窗边,背对着邱会作说,"其实还有一件事...关于当年的后勤档案……"
邱会作明白了。那些档案里记录着建国初期后勤工作的很多重要决策和经验,确实需要系统整理。
"我明白。"他站起来,"什么时候开始?"
"不急。"张震转过身,"你先把身体养好,把《发展史》的顾问工作做起来。其他的,咱们慢慢来。"
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,把两位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"老邱,"张震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"人这一辈子,总会有起起落落。重要的是,不能忘了初心,不能放弃责任。你现在虽然退休了,但经验和能力还在,国家还需要你。"
邱会作的眼眶红了。这些年,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被组织抛弃的人,没想到...
"谢谢。"他只说了这两个字,却包含了千言万语。
回到家时,天已经黑了。胡敏正在准备晚饭,听见开门声连忙迎出来。
"这么晚才回来,饿坏了吧?"
邱会作站在院子里,抬头看着满天星斗。春天的夜晚,星星格外明亮。
"胡敏,"他转过身,脸上带着多年未见的笑容,"组织还需要我。"
胡敏一愣,然后也笑了。她走过去,挽住丈夫的胳膊。
"我就知道。"她轻声说,"你啊,这辈子闲不住。"
院子里的枣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花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再过一段时间,就该开花了。
邱会作望着那棵树,心里突然充满了希望。
是啊,春天来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04
下周一,邱会作换上中山装,提前半小时出了门。
这是他退休后第一次这么早起床,胡敏还在睡梦中,他没有惊醒她,只是在桌上留了张纸条:"去总后开会,中午回来做饭。"
骑车到总后勤部时,门口的岗哨已经认识他了。
"邱老早!"年轻的哨兵敬礼。
"早!"邱会作也回了个礼,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感觉。
会议室里,已经坐了七八个人。有白发苍苍的老同志,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军官,还有几个戴眼镜的年轻人,应该是负责编写工作的。
"邱老来了!"王副部长迎上来,"快请坐。"
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。大家讨论《发展史》的编写框架,从红军时期的后勤保障,到抗日战争的供给困难,再到解放战争的后勤支援,一直谈到建国后的后勤建设。
邱会作开始还有些拘谨,但谈到具体工作时,话就多了起来。
"1935年过草地那会儿,"他说得很投入,"最大的问题不是缺粮食,而是缺盐。人不吃盐,走不动路。我们想了各种办法,到老乡家的墙根刮硝盐,把盐碱地的土煮了过滤..."
几个年轻人听得入神,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。
"这些细节太宝贵了!"一个年轻军官说,"书本上根本看不到这些。"
会开到中午,王副部长请大家在食堂吃饭。
"邱老,下周开始,每周三下午您能来一次吗?"王副部长问,"我们会安排人专门跟您访谈,把经验系统整理出来。"
"没问题。"邱会作爽快地答应了。
回家路上,他的步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。
胡敏正在院子里晒被子,看见他回来,笑着问:"怎么样?"
"挺好的。"邱会作停好车,"他们让我每周去一次,讲讲当年的事。"
"那你得好好准备准备。"胡敏拍拍被子上的灰,"家里不是还有当年的笔记吗?找出来看看。"
"对啊!"邱会作一拍脑袋,"我怎么把那些忘了。"
他冲进书房,从柜子最底层翻出几个发黄的笔记本。那是他当年做后勤工作时的记录,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数据和经验。
翻开第一页,上面是1936年的日期,字迹已经有些模糊,但依然能看清:
"今日部队驻扎陕北,收集粮食二百斤,土豆五十斤..."
邱会作坐在书桌前,一页一页翻过去。那些数字背后,是无数个风餐露宿的日子,是战友们的汗水和牺牲。
"老邱,吃饭了。"胡敏端着饭菜走进来,看见丈夫红着眼眶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,"别太激动,对心脏不好。"
"我没事。"邱会作抹了把脸,"就是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了。他们要是能看到现在...该多好。"
胡敏没说话,只是把饭碗放在他手边。
接下来的日子,邱会作像年轻时一样忙碌起来。
每周三下午,他准时出现在总后勤部。访谈从下午两点开始,常常要到五点才结束。他讲得很详细,从粮食采购到物资调配,从野战医院到军需供应,事无巨细。
"1947年莱芜战役,"他掰着指头算,"我们三天时间调集了二十万斤粮食、五千件棉衣。当时正值冬天,运输全靠人背马驮。有个运输队长,为了赶时间,三天三夜没合眼,最后倒在运粮的路上..."
说到这里,他停下来,深深吸了口气。
年轻的编写人员低着头记录,眼眶也红了。
除了访谈,邱会作还主动提出要看编写组整理的初稿。他对每一个数据都仔细核对,发现不准确的地方,立刻指出来。
"这里写的不对,"他指着稿子上的一行字,"1945年东北接收物资时,我们收到的不是五千支枪,是五千三百支。多出来的三百支是从日本伪军手里缴获的,枪栓都是好的。"
"三百支枪,对一个连队来说,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。"他认真地说,"历史必须准确。"
编写组的人都很敬佩他这种严谨态度。
转眼到了五月。
院子里的枣树开花了,密密麻麻的小黄花挂满枝头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这天傍晚,邱会作正在树下浇水,门外又传来汽车声。
这次来的不是秘书,而是张震本人。
"老张!"邱会作放下水瓢,连忙迎上去,"你怎么来了?"
"路过,进来坐坐。"张震笑着说,"顺便看看你们。"
胡敏从厨房出来,手上还沾着面粉。
"张参谋长!快请进!"她有些慌乱,"家里简陋,您别嫌弃。"
"嫌弃什么!"张震大步走进院子,"我是来蹭饭的。"
"那正好,今晚包饺子。"胡敏笑了,"您一定得留下。"
三个人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,胡敏端出热腾腾的饺子,还炒了两个小菜。
"老邱,听说你在总后干得不错。"张震夹了个饺子,"王副部长专门跟我说,你提供的资料太有价值了。"
"应该做的。"邱会作给他倒了杯水,"说实话,老张,这段时间我觉得特别充实。好像...好像又回到年轻时候,觉得自己还有用。"
张震点点头:"人活着,就得有点奔头。你现在身体怎么样?"
"好多了。"胡敏抢着答,"按时吃药,定期检查,血压一直很稳定。"
"那就好。"张震放下筷子,"老邱,我跟你说个事。军委准备成立一个老干部顾问组,专门为军队建设提供咨询意见。组织上想请你参加。"
邱会作停下了筷子。
"这个顾问组不是虚的,"张震继续说,"会定期开会,讨论军队建设的重大问题。你在后勤方面的经验,对军队现代化建设很有帮助。"
"我...我行吗?"邱会作有些犹豫。
"怎么不行?"张震笑了,"你以为《发展史》那边为什么这么重视你?就是因为你的经验和能力摆在那儿。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,现在是向前看的时候了。"
胡敏在旁边握住丈夫的手,轻轻捏了捏。
"那...我愿意。"邱会作说得很慢,但很坚定。
"好!"张震举起水杯,"来,咱们以水代酒,庆祝一下!"
三只杯子在夜色中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吃完饭,张震坚持不让他们送,自己走到门口。
"老邱,"他转过身,"记住我说的话,永远向前看。过去的功劳组织记得,过去的错误也已经处理了。现在重要的,是把余热发挥好。"
邱会作用力点头,喉咙哽得说不出话。
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,邱会作在院子里站了很久。
"进屋吧,夜风凉。"胡敏披着外套走出来。
"再站一会儿。"邱会作拉着她,指着枣树,"你看,开花了。"
满树的小黄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"当年咱们种这棵树的时候,"胡敏靠在丈夫肩上,"谁能想到它长得这么好。"
"是啊。"邱会作轻声说,"当时觉得日子那么难,没想到还能熬过来。"
"不是熬过来,"胡敏纠正他,"是活过来了。你看现在,你有工作做,我身体也好了,这不挺好的吗?"
邱会作笑了,搂住妻子的肩膀。
夜空中,星星一颗一颗地亮起来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,夹杂着自行车铃铛的声音。小巷子里,有人家的炊烟飘上来,带着饭菜的香味。
这就是生活啊,琐碎、平凡,却充满希望。
第二天早上,邱会作起得很早。他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,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枣树下,翻开那些发黄的笔记本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拿起笔,在新的笔记本上写下:
"1981年5月,开始整理后勤工作经验..."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就像当年在油灯下记录的那些夜晚。
胡敏端着早饭出来,看见丈夫认真工作的样子,脸上露出笑容。
"先吃饭,吃完再写。"
"好。"邱会作合上笔记本,"今天的粥真香。"
"加了红枣的。"胡敏坐下,"树上的枣子熟了,咱们就有新鲜的吃了。"
"那还早着呢。"邱会作喝了口粥,"不过到时候,咱们多摘点,给老张送些去。"
"应该的。"
两个人慢慢吃着早饭,阳光越来越暖,照在院子里,也照进了他们心里。
树上的花还在开着,风一吹,就飘落几朵,像下了一场细碎的黄色小雨。
但不要紧,花落了,就会结果。
日子,还长着呢。